野 種 子
2002-12-30 22:39 | 芝姬翼
野種子
“你考不上高中，就給我滾出去！”
老爸在我身後吼完這句話後，狠狠啲扇了我一耳光，摔門，然後走出了我的房間。
類似的話，我肯定老爸已說過不下十次。
我沒有流眼淚，我只是捂著火辣辣的面頰，在不斷地回想，在反復思索那句話的含義。
我不會考不上高中。這點信心我還是有的。關鍵是考上哪一所高中，是工業學校還是市重點，還是省重點，還是什麽都不是的三流學校。是否是重點班。又是哪裏的重點班。所以我不會有因爲考不上高中而滾出家門的機會。如果真的這麽糟糕，不用勞煩老爸趕我滾出家門，我也會識趣自己收拾包袱回老老老老家種田去。
老家的地，應該會適合一顆野種子長大。或許還會長得茁壯。
至於滾出去。前面已經說過了，我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就算有，我也不清楚一個人該如何背上包袱縮成一團好準確無誤啲“滾”出家門。是否在此之前，要去增肥得像一顆球一樣？才會比較容易“滾”出去？
不過一顆野種子。應該是能很好啲在地下打滾的。
也記得有一次，好像是回家晚了，然後事先沒有給家里打電話，老爸也對我說過相同的話。
“滾出去！你家也不用回了，整天跟你那群下三濫的同學在外面鬼混好了！”
剛進家門還站在門口的我拎起鞋子，轉身打開門，正打算照他老人家的話去做，他就衝過來對我一陣拳打腳踢。擰我的耳朵，用手肘打我的頭，用腳踢我，用力扯我的頭髮。我因爲條件反射，所以本能啲縮成一團，用手護住頭，躲在門口的墻腳。只對他最後一個動作在腦海中反應了一下，
“扯頭髮？不是女人打架才出的招數嗎？”
當時的我這樣想實在可笑，明明是正在挨打，還對打自己的人萌生嘲笑和譏諷的念頭。
至此而已，後面的情節我都記不住了。
從小到大挨打慣了，特別是挨老爸的打。我已記不清他承諾過多少次不再打我但卻依然屢打不爽。我也同樣記不清我向他承諾過多少次不再氣得他跳起來打我但還是屢氣不爽。
最初，他打我一下就找個藉口，然後哭哭啼啼吵著嚷著避開他的皮帶，掃把，晾衣架，竹竿。甚至一口氣跑到樓底，坐在樓梯上哭上兩個小時才回家。
然後，他打我，我就頂他一句，和他搶白，開始倔強得死都不肯認錯，但最後無奈覺得實在很痛，不得不開口求饒。還試過跪在地上扯著老爸的腿，求他別在繼續打下去。
還有，就是找外公外婆求饒。因爲小時候是被他們帶大的，所以特別疼我，一般都會護著我，讓我躲到背後去，然後跟我那打紅了眼睛的老爸細聲細氣啲理論。然而有時，他們只是搖搖頭走開，抛下一句，：“你這次真是活該。”
通常這個時候，我都特別絕望。好像掛在懸崖邊，而抓住的唯一一根樹枝將要折斷。
我曾經試過拼命用頭撞家裏那扇落地玻璃門來讓自己清醒，近乎抓狂。或許也是博取同情的一種方式。還試過在老爸打自己的時候咬住他的手，死命地咬，當時腦海一片空白，我只覺得這像是出於求生的一種本能。因爲老爸打人真的很狠又很痛。最起碼打我的時候，我這樣覺得。有時候我會忍住不哭，然後把嘴唇咬破，最後還是哭出來。有時候是眼淚就一顆一顆掉下來，而自己毫無知覺。
他邊打我，還會鋪天蓋地啲罵我。
他會用盡所有他當時腦海中閃過的惡劣字眼來罵我。而我最討厭的，就是一句“犯賤。”或是“賤人。”
大概因爲這個詞總讓我覺得是用來形容那些披頭散髮被男人玩弄的妓女的。讓我覺得一種莫名的恐懼。便會大聲駁斥他，結果是被打得更慘。
現在，他打我我再也不回嘴，一直捂著頭任他一個勁啲打罵，免得被打得更慘，罵得更低格。
每當這個時候，總覺得自己像顆野種子。總懷疑我是被他撿回來的，否則爲何如此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是冷血嗎？怎會有這樣的父親。
然而我知道他每次打我之後不出五分鐘又會後悔。基於大男人主義的面子，又不好道歉。只說一些消氣了的話。之前也有讓我感動，讓我忘記他打我時候的面目猙獰，和徹骨的痛，還有我是撿來的之類的想法。但隨著我漸漸啲長大，只覺得老爸實在是很愚蠢。總以爲說一些好聽些的話能挽救一切。能抹去我腦海中一部分十分可怕的記憶。但他錯了，有些痛讓我一直銘記一些猙獰。
所以我有一天哭著在他又來“討好”我時對他說：“你別以爲這樣就可以讓我忘記伱又打了我。”
“爲什麽要忘記？我就是要讓你記住我打了你，下次別再犯。”
當時只覺得一陣涼氣凍徹全身。 爲何自己的親生父親可以如此輕鬆啲說出這句話。
我難道真的是撿來的？
別説什麽“啊，他只是因爲噯伱因爲關心你所以才打你啊”
難道真的沒有更好的方式嗎？我真的會這麽容易就把人氣得想要跳起來打我？若果他能在我每次犯錯的時候微笑著對我說這樣不對，應該怎樣怎樣做，我絕對會乖乖聽他的話並絕對不會再犯。
別説什麽“啊，他是你的父親啊，千萬別去質疑這世界上最珍貴啲財富親人啊沒有他們你什麽也沒有啊”
我也相信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就是親人。但同時也相信最珍貴啲財富也會露出猙獰的面孔跳起來死命啲打你。
別說什麽“啊，如果他不是你的父親就不會給你這麽好的條件讓你讀書受教育拉現在還讓你有電腦用可以上網”
………………………………………………
這些句子我聽家人說過無數次，自己在心裏也默念過無數次，曾經能說服自己暫時忘記。但我想我現在真的就是想將這些寫出來不求憐憫同情，只是因爲有些無助找不到方向不知如何是好。
或許自己又因頭腦發熱做了錯事。
但我其實只希望將一些事情寫出來可以清空腦海中關於這部分的記憶。不必再銘記。
“如信封消失了地址
如昨日我没名字
自信远离时 谁爱护这一颗野种子
谁将送出养分不休止 灌溉这陌生名字…”---野種子
其實我更喜歡野孩子。
2002。12。30。 1：41：36s
Li于Miriam‘s Music Box中。
-
誰在伱肩頭亻亭 了 亻亭，
轉過身空氣一樣又消失於無形...？
誰在伱眉梢 黑奌 黑奌 了點，
眼角才彎就又滴下淚來...?
誰是誰啲阿修羅...?
誰又是誰啲小王子...?
十二點的鐘聲敲過，魔法總會有失效啲時候。---2002。12。23。
“你考不上高中，就給我滾出去！”
老爸在我身後吼完這句話後，狠狠啲扇了我一耳光，摔門，然後走出了我的房間。
類似的話，我肯定老爸已說過不下十次。
我沒有流眼淚，我只是捂著火辣辣的面頰，在不斷地回想，在反復思索那句話的含義。
我不會考不上高中。這點信心我還是有的。關鍵是考上哪一所高中，是工業學校還是市重點，還是省重點，還是什麽都不是的三流學校。是否是重點班。又是哪裏的重點班。所以我不會有因爲考不上高中而滾出家門的機會。如果真的這麽糟糕，不用勞煩老爸趕我滾出家門，我也會識趣自己收拾包袱回老老老老家種田去。
老家的地，應該會適合一顆野種子長大。或許還會長得茁壯。
至於滾出去。前面已經說過了，我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就算有，我也不清楚一個人該如何背上包袱縮成一團好準確無誤啲“滾”出家門。是否在此之前，要去增肥得像一顆球一樣？才會比較容易“滾”出去？
不過一顆野種子。應該是能很好啲在地下打滾的。
也記得有一次，好像是回家晚了，然後事先沒有給家里打電話，老爸也對我說過相同的話。
“滾出去！你家也不用回了，整天跟你那群下三濫的同學在外面鬼混好了！”
剛進家門還站在門口的我拎起鞋子，轉身打開門，正打算照他老人家的話去做，他就衝過來對我一陣拳打腳踢。擰我的耳朵，用手肘打我的頭，用腳踢我，用力扯我的頭髮。我因爲條件反射，所以本能啲縮成一團，用手護住頭，躲在門口的墻腳。只對他最後一個動作在腦海中反應了一下，
“扯頭髮？不是女人打架才出的招數嗎？”
當時的我這樣想實在可笑，明明是正在挨打，還對打自己的人萌生嘲笑和譏諷的念頭。
至此而已，後面的情節我都記不住了。
從小到大挨打慣了，特別是挨老爸的打。我已記不清他承諾過多少次不再打我但卻依然屢打不爽。我也同樣記不清我向他承諾過多少次不再氣得他跳起來打我但還是屢氣不爽。
最初，他打我一下就找個藉口，然後哭哭啼啼吵著嚷著避開他的皮帶，掃把，晾衣架，竹竿。甚至一口氣跑到樓底，坐在樓梯上哭上兩個小時才回家。
然後，他打我，我就頂他一句，和他搶白，開始倔強得死都不肯認錯，但最後無奈覺得實在很痛，不得不開口求饒。還試過跪在地上扯著老爸的腿，求他別在繼續打下去。
還有，就是找外公外婆求饒。因爲小時候是被他們帶大的，所以特別疼我，一般都會護著我，讓我躲到背後去，然後跟我那打紅了眼睛的老爸細聲細氣啲理論。然而有時，他們只是搖搖頭走開，抛下一句，：“你這次真是活該。”
通常這個時候，我都特別絕望。好像掛在懸崖邊，而抓住的唯一一根樹枝將要折斷。
我曾經試過拼命用頭撞家裏那扇落地玻璃門來讓自己清醒，近乎抓狂。或許也是博取同情的一種方式。還試過在老爸打自己的時候咬住他的手，死命地咬，當時腦海一片空白，我只覺得這像是出於求生的一種本能。因爲老爸打人真的很狠又很痛。最起碼打我的時候，我這樣覺得。有時候我會忍住不哭，然後把嘴唇咬破，最後還是哭出來。有時候是眼淚就一顆一顆掉下來，而自己毫無知覺。
他邊打我，還會鋪天蓋地啲罵我。
他會用盡所有他當時腦海中閃過的惡劣字眼來罵我。而我最討厭的，就是一句“犯賤。”或是“賤人。”
大概因爲這個詞總讓我覺得是用來形容那些披頭散髮被男人玩弄的妓女的。讓我覺得一種莫名的恐懼。便會大聲駁斥他，結果是被打得更慘。
現在，他打我我再也不回嘴，一直捂著頭任他一個勁啲打罵，免得被打得更慘，罵得更低格。
每當這個時候，總覺得自己像顆野種子。總懷疑我是被他撿回來的，否則爲何如此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是冷血嗎？怎會有這樣的父親。
然而我知道他每次打我之後不出五分鐘又會後悔。基於大男人主義的面子，又不好道歉。只說一些消氣了的話。之前也有讓我感動，讓我忘記他打我時候的面目猙獰，和徹骨的痛，還有我是撿來的之類的想法。但隨著我漸漸啲長大，只覺得老爸實在是很愚蠢。總以爲說一些好聽些的話能挽救一切。能抹去我腦海中一部分十分可怕的記憶。但他錯了，有些痛讓我一直銘記一些猙獰。
所以我有一天哭著在他又來“討好”我時對他說：“你別以爲這樣就可以讓我忘記伱又打了我。”
“爲什麽要忘記？我就是要讓你記住我打了你，下次別再犯。”
當時只覺得一陣涼氣凍徹全身。 爲何自己的親生父親可以如此輕鬆啲說出這句話。
我難道真的是撿來的？
別説什麽“啊，他只是因爲噯伱因爲關心你所以才打你啊”
難道真的沒有更好的方式嗎？我真的會這麽容易就把人氣得想要跳起來打我？若果他能在我每次犯錯的時候微笑著對我說這樣不對，應該怎樣怎樣做，我絕對會乖乖聽他的話並絕對不會再犯。
別説什麽“啊，他是你的父親啊，千萬別去質疑這世界上最珍貴啲財富親人啊沒有他們你什麽也沒有啊”
我也相信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就是親人。但同時也相信最珍貴啲財富也會露出猙獰的面孔跳起來死命啲打你。
別說什麽“啊，如果他不是你的父親就不會給你這麽好的條件讓你讀書受教育拉現在還讓你有電腦用可以上網”
………………………………………………
這些句子我聽家人說過無數次，自己在心裏也默念過無數次，曾經能說服自己暫時忘記。但我想我現在真的就是想將這些寫出來不求憐憫同情，只是因爲有些無助找不到方向不知如何是好。
或許自己又因頭腦發熱做了錯事。
但我其實只希望將一些事情寫出來可以清空腦海中關於這部分的記憶。不必再銘記。
“如信封消失了地址
如昨日我没名字
自信远离时 谁爱护这一颗野种子
谁将送出养分不休止 灌溉这陌生名字…”---野種子
其實我更喜歡野孩子。
2002。12。30。 1：41：36s
Li于Miriam‘s Music Box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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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伱肩頭亻亭 了 亻亭，
轉過身空氣一樣又消失於無形...？
誰在伱眉梢 黑奌 黑奌 了點，
眼角才彎就又滴下淚來...?
誰是誰啲阿修羅...?
誰又是誰啲小王子...?
十二點的鐘聲敲過，魔法總會有失效啲時候。---2002。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