この世界は…

2006-08-28 17:03 | 林柯




| この世界は…

~1~


この世界は…雨凌在后边再次叹息,这是最后一下。我估计。

考物理,共说24次,我算过,连填空24道题,叹息的3次,就是说这3道题她可能不会解,也有可能只是绞尽脑汁终于完成从而舒缓一下。至于其它,只是做题……不,由来已久的习惯,没有语气。

莫名其妙的习惯!!!!

方雨凌,现年17,女性,班里女生个头最高者,班里半数以上男生不愿和她并行,方圆几米无人问津,还好我比她高一点点,一想起这个就不禁对自己的生长激素大为感激充满信心。

至于那句从来没有说完过的日语,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的,也许是某部动画里出现,她就记住了前部分,说多了,演变成习惯,知道么,习惯就是反复,日语的话就会这么一句,还没玩游戏的我会的多。

方雨凌,如假包换中国公民,非大和抚子,也绝非倭寇后裔,祖宗几代都是正正经经的北方人,我敢拿这个月新出的游戏担保。

她的位置在我后面,我那非人的生活。

我们俩亲如兄弟,我的文具就是她的文具,她的文具还是她的文具,是革命的象征,是“火热”的见证——她借过去的东西一般都通过我的领口回来——她称之为“炼钢”——衣领一被拉开,就有什么掉进去,大冬天的,从背脊骨一直冷到尾椎骨,更可恨扔了还隔着衣服用手按在我背上,使得冰冷充分与我的肉体接触,再配上“呲”的一声,惟妙惟肖,碍于正是上课时分我不敢造次,一下课要报仇又找不到人——丫人高腿长,逃跑堪称一绝。

铅笔钢笔文曲星甚至32开的历史课本,最“寒”的是我那把铁尺,本来那把与众不同的铁尺我情有独钟,但是两次借过去都被捂发烫才拿出来后,我决定换一把塑料的。

怎么换了,你那把铁的呢?如果你不要了就给我吧我蛮喜欢那把哎。
……

……

~2~

有天教物理的老头子班主任突然良心发现要调座位,所有人被叫到教室后面听候安排,方雨凌站在旁边小声嘀咕说简直一群囚犯听判刑,我却大喜过望远远看着老头子干瘪瘪的脸,觉得此生从未如此亲切,遂感叹真乃观音菩萨降世,活佛现身阿弥陀佛。雨凌听到转头皱眉头,盯着我跟盯异形似的,三秒钟后她“呃”了一声果不其然地埋头做呕吐状。

暗暗祈祷老天保佑,脱离方雨凌的魔爪。念到我了,一看调离了原先那个组,翻身农奴般得意的瞥雨凌一眼,蹦蹦跳跳奔座位过去,发誓从今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辜负黄天对我一片期望。

正望着一片新天地穷乐的时候,肩膀上一种熟悉的触感…

把橡皮给我谁的桌子全是鬼画符。
……

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我的幸福1分36秒。

我想起了个词,叫做孽缘。

后面某女的声音,この世界は…


~3~

她的物理好的不得了,人又长得和性格相反地秀气,老头子喜欢得要紧,当孙女一样看,有时候还给塞太妃糖吃,世道如此,人何以堪。

有次一道技术含量很高关于平抛的题,全班就她一人解对了,老头子乐得孩子似的。我看着题目下方本来就没留多少的纯洁空地——老头子猜没人能答——被雨凌设XYZ竞相填满瓜分,想象老头子是在怎样地昏暗灯光下用放大镜阅卷,一时间肃然起敬,知道了他老人家过早谢顶的原因并抱以无限的同情。

方雨凌这个祸害!

结果方雨凌告诉我说,她是考试时候把老头子眼镜中间设为圆点,连比划带猜测才做出来的,末了拍拍的我的肩膀,连说运气运气,この世界は…

我就此无语。


~4~

某次我照旧前仰后合一番,再象人肉自动贩卖机一样从下面反手掏出文曲星的时候,上边物理老头子无可奈何地叫我名字,说学习紧张也不要忽视了个人卫生,我愕然地捧着仍然暖和和的文曲星,后面方雨凌捶桌子偷笑。

而这次事情却给我了灵感,后来方雨凌要尺子,我毕恭毕敬地递过去,冷笑着说这把常常被塞进我领口的尺子您老好好用着,我可是几个月没洗澡了哦。

方雨凌低头看看手里的尺子又抬眼看我,慢慢皱起了眉,我瞧得手,正准备添油加醋地形容尺子如何污秽几近腐朽,冷不防头上就着了一下。

从小比我还爱干净,你少来吧你我太了解你了……方雨凌跟书塾先生挥戒尺一样挥着那把直尺。
……

接下来,那天,本人很是惆怅地听着方雨凌在后面作图把直尺使得如同擀面棒一般噼里啪啦的。


从小?嗯,是从小,本人与这位方雨凌同学就是那肥皂剧里常常出现的设定,传说的青梅竹马。方雨凌的妈妈和我的妈妈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朋友,两家人常常串门来着。有次吃饭更是石破惊天提起以前有过什么指腹为婚,我当场喷了和方雨凌同时大叫这怎么可能。

现在还兴这事情,看来共产主义尚未成功,任重道远呐。


~5~

班级篮球赛,男生不说,女生这边单论高度雨凌就出类拔萃,偏偏她又会一些,所以被认为是主力干将,当之无愧地被当作了炮灰。比赛前她说你丫要带领男生们来打气。我半转身子过去说放心吧我们班那些男生见到异性个个青眉绿眼声似洪钟还怕没人捧场么。她说你呢。我说不瞒你说我还想回教室补补我可怜的物理。她当真了,一把拽着我衣领吼以后我帮你补反正你得来。我吐吐舌头问干吗非要我来。她一撇嘴答说为了让我目睹她的飒爽英姿回去好给她妈妈作证。我说这是哪门子的理由。

最后丫凑近我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吼,你,必,须,来。末了拉住我的衣领……

我杀猪般惨叫一声,她已经一阵风跑出教室。

铁文具盒!!!!!!!!!!!!!


比赛,因为方雨凌是主力肯定被盯,整场都被对手连拉带拽,我还真有点同情她起来,当她又被恶意犯规跑过我面前的时候我冲她笑,说那么拼命干啥。她满头大汗回头盯了我一眼,不知怎的眼神又可怜又凶残,又失望又气恼的感觉,最后哼了一声,跑开没再理我。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后来她拼的更凶,最终完成一场橄榄球打法足球比分的篮球比赛,以微弱的劣势输掉,终场哨一响人们像潮水一般四散而去。唯独我这时间停顿,站在场边双手插口袋里远远望着球场上同样站立没动的雨凌,她身旁几个队友抱着哭成一团,不知多久过后雨凌回头往我这边望了望,见我还在,面露惊讶,又马上扭头过去,顿了顿,开始去安慰队友。

我缓缓转身离去,觉得有时候人可以活得像个战士,和性别没有关系,和输赢也没有,这是那天的篮球赛教会我的东西。


我坐在位子上解答第六道物理题的时候,雨凌进来坐到位子上,一直不吭声,和平时判若两人。气氛不对头,我觉得憋。

开始解答第八道题目,我终于决定打破沉默,便摩挲着嘴唇用笔杆敲着脑袋,自言自语般说糟了不会,然后回头问埋头郁闷的雨凌,说现在答不上来还不是坏事毕竟可以知道哪里不足以后改进就是了。

她猛抬头错愕地看着我,我点头撇嘴说是不是这样以后要给我补课的物理老师方雨凌小姐?

她沉默半晌,最后轻轻地笑笑,答说没错,我点头,伸手从抽屉里抓了雪碧往她桌上一放。

今晚到我家吃饭,我妈说的。说完回身继续答题。

后面像没人一般安静了好久,然后是拉环拉开清脆的声音。

贿赂老师的雪碧就是好喝。她说。


……


~6~

这些天以来雨凌一有空就往隔壁班跑,听他们说似乎是因为打篮球喜欢上了隔壁班打篮球的帅哥。周围几个多嘴的围着我阴阳怪气地说你怎么办呀青梅竹马。我说管我什么事她能找个人治还行了省得那么凶残。

静下来我想了一想,觉得这些天确实安静了许多,为什么会安静了许多??方雨凌没有蹂躏我的缘故??!!我什么时候变成受虐狂了!!??天……

也许……是我习惯了有她吵闹的日子??怎么会习惯??不对吧。

我有点晕乎。


喂。方雨凌拍我肩膀叫我,我转身过去,她神神秘秘地说帮我个忙吧。我问什么事。她说帮我写封情书。我石化。五秒钟后,我被“金针”救治——雨凌拿自动铅笔狠扎我的手臂。

帮不帮。她逼迫问道。我说只见过男生找女生代写情书的哪儿有你这样女生找男生的。她说你的字好看嘛。我说糖衣炮弹没用。她眼神一变开始莫可名状地笑,我冷。

……

怎么写。
我想想。
你真的不会给我妈说我用早饭钱来买最终幻想的碟子了?
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君子?你是女…
好了别废话用这个纸。
唉…说吧,开头。
嗯……或许真的是缘分吧……
或许…真的……是…缘分吧,好了,下句?
……

我抬头,她盯着我发愣,我说你别发花痴快说哎,她回神说好歹也要想想嘛,我说别人打篮球的你就捧着篮球直接去说“我很仰慕你要成为你的fans”不就行了么。她皱眉问什么篮球?我一愣,摆手说算了算了快说吧……

这封信历时两小时18分26秒,洋洋洒洒三大篇,我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递给雨凌,揉着一半发酸一半被雨凌掐红的手,说总算完了还没叫你写只叫你说都这么费功夫。

雨凌竟然看都不看一把塞进书包,我一时痛心我的心血,刚要问罪她撇嘴抱怨说谁让你不说非要让我来开口。我一愣说是你说你来说我来写的哎。她极其潇洒的一甩书包背了站起身,指着我的鼻头拖长了声音吼。

呆——子。

很好,我又晕乎了。


~7~

要考听力,我由来英语听力差劲,正诅咒以后世界上的人都学汉语,衣领又被往后一拽,一股冰冷再次侵袭,我连蹦带跳,一边想是什么东西,之前没借过什么东西给那丫头的,掏出来看是磁带几盒,英语听力!一想她确实是常常带在身上的。

别忘了还我。她埋头做卷子。我说方雨凌你现在在我心目中是观音菩萨。她皱眉抬头说你丫能不能换个什么词?我说可以,“观自在菩萨”。她摇头说“贫”,没理我。一会儿又在后面说好好听好歹拿给你了的。我答曰遵命。

晚上我放了一盒进录音机,半天没出声音,换了一盒,刚开始就有亲切的老掉牙的英语歌打头出来,然后就是那个机器一样的男人声音念着听力训练。

后来几盒有些没声音有些正常,我奇怪,重新放了没声音的,仔细听,觉得有隐约的说话声,于是加大音量……愣住。

倒带,播放,音量加大。

……女生代写情书的哪儿有你这样女生找男生的。
你的字好看嘛。
糖衣炮弹没用。

快进,播放。

……有时候我看着你,觉得没法开口,我想我是不是要换个方式跟你说。
你要换个方式?假装被篮球砸到……
闭嘴快写!
……

我取出磁带,翻过来倒过去的看,英语听力几个字规规矩矩地停在封面,给篮球大帅哥犯不着加这几个字。所以……所以……

那晚我可耻地失眠了,老妈进来问你怎么还没睡着,我说我要加紧复习听力,然后ABC地叫。

我把磁带连着听一遍,最后在她那句经典的この世界は什么什么的名言下结束,沙沙的空白开始。

她头一次说完那句日语。是后面加上去的。我听不懂。

看看表,两小时二十一分。难怪她对于情书没爱惜,难怪她中途一会伸手进书包摆弄,难怪她说我不开口非要让她开口什么的,难怪……

我突然想起篮球比赛之前和中途还有最后结束时她看我的眼神,我从未见过她有着那种眼神,嗯……期待?失望?其他?

原来如此……

沙沙的声音,像多年前开始一直下着没有停的细雨,我开始回想很多事情……


~8~

后来的那个夏天,当我牵着雨凌的手一起吃着冰淇淋走在街上时,我问她为什么那些天要往隔壁班跑。
分文理班之前同班的朋友在那边,要找她商量怎么对付你这家伙啊,呆——子。
……我说……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被说是指腹为婚的时候,相信么?
果然是媚俗的肥皂剧呀。
也许。她笑。比更滥俗的什么错过了才来后悔要强得多。
嗯,也是,不过你那磁带最后一句,头一次说完整,是什么来着。

她蹲下来用冰棍棒在地上写,この世界は……后面有日语中文,我不知怎么读,但是就算认作中文的话,我想似乎差不多。

不思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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