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历(3)-- 邂逅

2003-02-10 01:34 | hyukie35

幻想历581年 3月
天还未亮就有雷电在天际闪过,又会有许多刚到不久的孩子被吓醒吧。渡过了一个平常的不眠之夜,我来到咖啡厅用早餐。边喝咖啡边总结一晚上的工作成绩是我最爱做的事情之一,整晚的疲劳会被巨大的成就感和香浓的咖啡所编织出的舒适气氛给迷惑,沉睡中的Garden更给人一种“独醒”的快感。由于时间尚早,咖啡厅还未对学生开放。魔法温烫器中放着昨晚值勤学员专为熬夜、早起的学员准备的“爱心小吃”。或许是从学员身体方面考虑,原则上学院是不允许学员熬夜、早起或过早用餐的。但既然是“原则上”,就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特殊原因去违反这仿佛只起修饰作用的“不允许”。于是,每晚的值勤学员都会在同一个魔法温烫器中放上十人份的早餐来方便学员。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除了学员工作人员、导师和校长以外谁都知道。工作关系,我是这“爱心小吃”的固定用客。
“第一份一定是我的了吧”。怀着这样的想法我打开温烫器,出乎意料地里面只有八个咖啡杯。正吃惊之际我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寂静的Garden大厅衬得脚步声清脆、坚定又有些迫不及待。我悄声走出咖啡厅,两个身影依稀可见。初晨的阳光落在他们武器的一霎使我猜出了它们的主人。
无论何时何地,Gunblade永远闪耀着令人眩目的光芒。

几小时后,Garden醒了。早前的雷电似乎早钻入云层各自休息,致使天空再次呈现出它最无新意的晴朗的一面。完成了今年Garden财政预算备案的我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回想今天早上所见多少有些蹊跷。两个人凌晨携武器潜出学院无外乎两种目的:一、结伴去平原练习;二、私斗。选择前者的多是新生。那些刚学战斗不久的孩子,对自己的本领充满好奇与自信,但训练中心的怪物对他们而言又过于强大,于是Garden外平原上那些低级魔物正合他们的水平。这显然不会是今早所看见的那两个Gunblade的主人所选择的理由。剩下的就只有后者。学校是明令禁止学生私斗的,因此两位即便以后者为目的,也还需要把前者当作借口。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颤,Seifer和Squall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没有伤亡是绝对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还不到一顿早餐时间,学院上下已经传开不详的风声。
“喂,听说了吗,他受伤了呢!”
“啊!怎么会……”
“而且还是在脸上,很深的疤呢!”
“天啊!你看见了吗?”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呀。”
“希望不是真的才好……”
“恩。”
无意中听见这话的我忽然有种冲动非去做一件事不可。丢下手边的工作,我用连自己都决不妥的速度向学生宿舍奔去。一股莫名的急躁竟令我无法冷静思考。不知是因为跑步过快还是这莫名急躁的作祟,骤然上升的体温加上急促的呼吸居然使整个Garden在我眼前变得模糊不清。学生宿舍在不远处,我却好像跑了几个世纪。“不对,”我自言自语的同时嘎然止步,剩余的逻辑思维能力提醒我“自己流血的样子是不能被他们看见的”。伴着这种想法,我又向学院其它地方跑去,餐厅、图书馆角落的位子,停车场最不引人注目的车上,训练室的“秘密场所”,哪儿都不见那个身影。失望又几近虚脱的我最后只好跑向他最不可能去的医务室,躺在里面的是……我整个人好像一部运转过快又突然卡住的机器。僵硬地伫在那里,忘记了怎样擦汗,忘记了怎样平息狂跳的心脏,只能呆呆地望着里面昏睡的人,听见自己嘲笑的呼吸。“我到底在做什么?”这样的问题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是决非“嘲笑”能掩盖其荒谬的。闭上眼,深吸口气,尽快使心脏跳动的频率恢复正常。“呵”,我苦笑一声无奈地转身再次把所有精力转移到今早的工作中去。

熬夜赶出的资料必须在第一节课开始前送到二楼教室去。我拍了拍额头,试图完全脱离先前的混乱状态。来到二楼交差完毕走出教室,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盘算着今天上午上哪去睡个好觉的我不经意地向左瞥了一眼,走廊尽头的大门通往露台。那个地方非特殊情况不准学员随便进出,似乎是因为其中蕴藏着某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Garden的秘密。比起校长,学院的资助者——那几个绿色的异族人更相信自己亲自挑选的免费奴隶。作为没有报酬却每天处理堆积如山的资料的补偿,“知道一切秘密”就成了绿皮肤给予我们的特权,这特权足以满足任何一个人对Garden的好奇心。也因此,Garden 中所有“禁地”恰成为我每天补睡的最佳场所。走至门缘,刚欲推——那门上沾着的似乎是……血?在Garden中看到血并不是件非常惊人的事,时常有粗心的学员在训练或生活中受伤,但现在我却不自觉地把它与今天清晨的那一幕联想在一起,莫非……?我使劲摇摇头,把那可恶的想法赶出脑袋。一边祈祷着自己的猜测出错,我一边推开这扇沉重的门。
露台上,我的“正确”是那样残酷地摆在眼前。
缨红的血如一条延绵的细蛇般引向它的来处——倚坐在墙边的金发男孩额前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疤。男孩紧闭双眼急速地呼吸着,虽然表情依旧轻松,但鬓角淌下的汗珠暗示了他正忍受着的痛苦,这痛苦甚至使男孩没发现有一个人正呆呆地望着他。只有那伤疤好像额前的第三只眼几近严酷地质问着这脑中已经一片空白的闯入者。 Gunblade无力地横在主人手边,只有刀尖那一点深红还默默地叙述着主人先前战斗的激烈。男孩用手背抵着伤疤以便用魔法疗伤,他帅气的脸上直到此刻还挂着独有的高傲。手背遮住伤疤也遮住了双眼,然而在他的嘴角我分明看到——泛起的是——微笑。要不是一路上那条细长的血迹,要不是手边那带血的Gunblade,这个坐在地上靠在墙边的男孩简直就像个正在午睡时分做着美梦的少年。
我站在门口静静地注视他许久,时间犹如停止了一般,空旷的露台上,两个一动不动的身影,连空气也凝结了。这一刻,如释重负死了,七上八下也死了。既非悲伤,亦非欣慰,我不清楚自己在这一刻到底是喜是悲,至少我知道,我情愿时钟就此停摆,情愿就这样站在那里,情愿整个世界就仅剩这露台。
“Seifer……”我以为我的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却不想清晨的微风玩笑似地把它轻易地带到露台的墙边。Seifer受了惊般一跃而起,在我感到错愕的同时,我的脖颈已经感受到Gunblade冰冷的刀刃。虽然离皮肤还有半指之遥,我却仿若死过一回了。冰蓝的眼眸抓住我的视线不容逃避。
“什么人?”Seifer 的语气少了一份平日的洒脱,眉宇间那道伤疤已止血愈合,然而,这个痕迹似乎业已决定永远跟随他了。
“SeeD?”提问人的声音中蕴含着某种奇妙的意味。我开始后悔昨天把普通制服送去洁衣室,以至于现在不得不套着这件在此情此景显得这般不合时宜的耀眼外套。
“为什么又是SeeD!”我闻到愤怒、无奈甚至是妒忌的气味,但除了那些,我竟然还感到了一丝丝的悲哀和懊恼。
“哼,连废物也能成为SeeD。”
我被一种轻蔑的眼神笼罩着,但却无法觉得委屈。我想我这无味好笑的一生即将结束了,能够以这种方式完结也没有遗憾,这比几年以后带着满腹陈腐和机密曝尸某原野上实在是要强太多了。我不愿意闭上眼睛,Gunblade的寒光令我产生留恋的错觉,我要正视这寒光穿入我的脖颈。露台上原本就凝固的空气在杀气的绝妙调配下逐渐降温,令人在这初春的清晨领略到严冬的依恋。
然而,在学院预课铃声响起的那秒,我身体的所有机能还依旧正常运转着。Gunblade被迅速收回,它的主人头也不回地奔离了露台。原来,他根本不屑于杀一个像我这样的“废物”,Gunblade的刀刃对我而言居然是奢侈的。
呵,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我走到墙角,坐在先前Seifer坐的位置,仰头看看天顶的这片朗空——倚在这里的人,能在这片蓝色下想到些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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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Mercy. No Choice.